她担心过他们会不会发现,但徐离陵道:“屋内有玄道机关。”
莺然明了:难怪屋内那取暖的机关能阻隔窗外寒风,原来是全然屏护了这间屋子。
只要旁人不刻意用法术探查,就不会发现端倪。
她倒也不是故意盯着关熠等人。
实在是关熠一行人日日在街上转悠,东家跑李家问。
即便她听不清声音,也明白他们的道心试,是调查三堂街的闹鬼事件了。
且看了这几日,她发觉赵衔月有秘密。
赵衔月非阴阳道修,却能频繁拿出与阴阳道有关之物。
前两日赵衔月腰间,还多了一个雕奇异花纹的龙骨玉环。
那花纹像阴阳道中罕见的护魂之花:朱茯花。
那会儿她盯着赵衔月的龙骨玉环看了好一会儿,徐离陵冷不丁道:“那里边有一个魂魄。”
莺然诧异:“你怎么知道?”
徐离陵:“那龙骨玉烧以安魂朱茯,已炼成拘魂环。朱茯在阳下泛莹红,代表里面有一只正在养护的魂魄。”
莺然不解:“她养护魂魄,为何还要将其带出来,在烈阳下行走?”
徐离陵:“找人。”
莺然:“为魂魄找,还是自己找?”
徐离陵:“且再看。”
但只看,还是难以明确赵衔月究竟要做什么。
徐离陵魔战时曾在此停留过,莺然担心她所做之事、所携之魂与他有关。
思量之下,派出了大花。
原本是想叫小黄去的。
但徐离陵道:“她认得出小黄,也认得出大花。”
虽然他没和赵衔月接触过,但凭莺然同她交手之事,也能猜出赵衔月知道的事不少。
莺然苦恼这该如何打探之际。
大花骄傲:“这还不简单,我叫附近的猫掩护我去偷听就是了。”
莺然当即让徐离陵煮了鱼汤,向它奉上,高呼:“大花大人英明。”
大花的小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头也昂得高高的,要求每天都有鱼吃。
这不是难事,三堂街就有卖鱼的。
莺然不想出门,给了它灵片,让它自己每天去和小猫交流时买。
其实它一直觉得自己可以顺手拿一条,反正谁会跟小猫咪计较呢?
但莺然不许它拿。
所以它只能出卖劳动力换灵片买鱼咯——每天偷偷叼一条大鱼就跑,把灵片扔下就行。
买了鱼,和三堂街的猫们一起吃,一起抱团取暖,然后在它们的掩护下偷听——因为三堂街的猫听不懂人话。
而后回家。
大花师傅便这般,每天从赵衔月出门起,开始它忙碌的一天。
待晚上吃饭时,它再回家。吃着热乎乎的饭菜,在桌边和莺然说听到了什么。
头两天没什么收获。
这一日大花得到的消息,令莺然震惊。
它道:“赵衔月是帮她拘魂环里的鬼来找夫君的,不过,又不肯放那魂魄出来。说是那魂魄尘世游荡了近八百年,实在太虚弱了。当年若不是赵衔月找到她,救了她,她可能都要魂飞魄散了……”
“我听不见魂魄说话,但魂魄谢赵衔月,赵衔月说不必谢,她也有她的目的,需要那魂魄帮她的忙……”
说完这些,大花又偷偷用系统音同莺然道:“还有,赵衔月好像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我听见她和鬼魂说,她的夙愿已经完成,徐离陵离开了飞霄城,没有踏灭飞霄。”
“我的剧情梗概都没提飞霄覆灭之事,她为何先前笃定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并且一直在提防阻止呢?”
莺然沉吟:“你去试探神女系统有关剧情,不要透露我们的信息。若试探不成,就再观察观察。”
大花:“嗯。”
这下就算不为鱼,它也得去弄清楚赵衔月的底细了。
吃完晚饭,它没有休息就跑出去。
徐离陵收拾碗筷。
莺然与徐离陵说那游荡了八百年的魂魄之事,心疑当真与他有关:“你七百年前来过,那魂魄八百年前就在……不过她是来找夫君的,和你会有什么关系呢?”
徐离陵:“不知道。”
左右不是来找他的。
他毫不关心,莺然无奈,坐在堂屋独自想。
厨房里传来洗碗的水声,片刻后,水声停了。
莺然倏地回神,发现天飘碎白。
她走到廊下,仰头望。
碎白在烛火光中,若漫天细小的流星,落地化雨。
下雪了。
徐离陵正要从厨房里出来。
从堂屋到厨房,短短几步路,莺然还是取了伞到厨房去接他。
莺然:“下雪了,不知明日能否玩雪?”
徐离陵:“这场雪下不大,很快就停。”
莺然“哦”了声。
徐离陵:“过两日会有大雪,到时你可以玩。”
莺然点点头,思量片刻:“那明日我们出门采买去吧。”
距上次采买已过六日,家中养着肥猫胖狗和飞驹,吃用都消耗得快,已经见底了。
若要下大雪,得赶着下雪前出门,不然等下了大雪,就不便出行了。
徐离陵应下。
今日雪虽不大,但湿意更添刺骨之寒。
他去烧热水,让莺然早早上楼沐浴,回房中歇息。
时辰太早,莺然睡不着,在躺椅上盖着薄毯,背《鹤霄九冥诀》第四卷 章。
她的修为已至三阶臻境,估摸着在入仙道秘境前,能升至四阶。
玄道修行,从第四阶开始,才算真正摸到道的门,此后阶阶皆是坎。
故而大多秘籍从第四卷 章开始,会越来越晦涩难懂。
但《鹤霄九冥诀》却不一样。原本便是不疾不徐、大道至简的写法,加以徐离陵后添之备注与修改,读背起来格外顺畅。
她潜心而读,不曾留意窗外三堂街动向。
忽听一声大喝,惊了一惊,从书中回神。
起身朝楼下望,竟是众阴阳道修紧紧抱团,关熠与赵衔月各自持剑护在他们前后,各自提防街头街尾。
被护着的阴阳道修都靠近关熠,与赵衔月拉开距离,惊慌又气愤地瞪着她。
有人喝问:“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们都已经查清三堂街鬼物与拔狱谷有关,那新出现的魔道鬼物,亦并非我等能够解决。我等只需回禀宗中,任务便算完成。你为何又要招惹祸端!”
有人先开口,便如洪水泄闸,其余人也纷纷抱怨不满。
“这几日我便觉着你处处不对劲,你身上携鬼道之物,你当我们真不知晓?不过念及你父亲乃堂堂玄道栋梁,才不曾多言。却未曾想,你今晚竟有意引出那魔道鬼物,来残害我们!”
“关熠道友,我看你的同门怕是入了邪魔道了!你当如何处置!”
关熠倒镇定,只转头向赵衔月问了一声什么。
他声音不大,模糊在夜风呼啸声中,莺然听不清。
但他神色镇定,料想并无敌意。
果真六名阴阳道修不满,质问:“你们是一伙的,存心害我们性命?”
“若要害你们性命,我等便无需护你们。”
赵衔月厉声,又轻声说了什么。
她说了很多,但同样隔得太远。
在寂静长街上,莺然只听见只言片语。
“帮忙……为玄道……如何知晓……尔等自不必管……为……一尽绵薄之力。”
六名阴阳道修闻言,神情渐平和,声音也低了下来。
莺然自然也听不清了。
只见他们皆面露难色,环望四顾,似在表达“我等难以招架”的意思。
赵衔月沉声:“我会保尔等性命无虞……”
话音刚落,街市忽静,风停雪止,寂如大荒。
莺然心头一紧,暗叫不妙。
下一瞬,就见四面八方的黑暗里都有邪物隐现,将他们团团围困,成极杀之阵。
莺然已沐浴过,将发簪放到了枕边。
这会儿忙去取来,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