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大花嗷一声同它久违地打起来。
莺然顾不上它们,道一声“别打架”,回头扁着嘴问徐离陵:“你怎么不叫我在客栈里歇着,找好房再带我来呢?”
虽然就算他那么说,她也肯定要和他一起找房的。
徐离陵扫着灶台,随意地答:“北境鱼龙混杂,远没有看上去太平。在这儿杀人越货,没人管。”
因为地广人稀,天寒地冻,城主府无暇顾及。
把人半死不活地往城外荒原一丢,荒原兽群就将人吃了。
便是有命魂灯追凶,最后看到的死者亡故场景,也只是兽群食人。
莺然听得脊背发凉,心道原来如此,他才要时刻伴她身侧,又问:“那为什么不住蛮衣巷?”
徐离陵:“游荒族的习俗,我不喜欢。”
真难得,他一向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竟也有这样明确不喜的事。
莺然笑问:“什么习俗?”
徐离陵:“偷妻。”
莺然呆呆地睁大眼,眨巴眨巴。
徐离陵:“游荒族除冬季外,常年在荒原游荡。为繁衍子嗣,一名男子,会有很多妻妾。对于世俗中的夫妻、道侣,他们都不在意,只信奉自己的信仰——”
“凡看中的女人,无论有夫与否,皆可与之欢·好。□□换妾也是有的。尤其在冬季,他们难得在城镇休憩之时,更是他们繁衍的好时机。”
莺然听得头皮发麻,难以接受:“我若住在那儿,绝不会同他们有什么。”
徐离陵:“我知道。”
那为何要搬呢?
莺然想了想,不太懂他。
大花与小黄不打架了,乖巧地和飞驹趴在一起,怕吵到徐离陵。
它们很懂——
莺然住那儿是不会做什么。
但凡觊觎她的人全都会死。
倘若莺然不介意徐离陵如此滥杀,徐离陵肯定也不介意住蛮衣巷。
那厢莺然也没纠结,反正她确实更喜欢这里。
这儿太干,在大堂烤火烤得她鼻腔里难受。
她便不回去了,站在窗边擦窗台,同徐离陵一边闲聊,一边晒太阳。
来时是午后,忙到暮时,厨房收拾好,大堂也简单清理了。
趁着天还没黑,莺然与徐离陵去三堂街的杂货铺买东西。
这儿冷清,杂货铺里的物什也皆老旧落灰。好在一应日常用具都齐全,价格也实惠。
莺然买了床铺桌椅等家具,日常用具锅碗瓢盆之类,储物袋里有,不用买。
付账时,她发现徐离陵还买了沐浴机关浴桶之类的,有许多她都不知是什么。
莺然问:“楼上不是有浴房?”
徐离陵:“商铺太久没住人,物件也是旧式。浴房里的东西都老旧不能用了。”
莺然“哦哦”两声,付了账,拿上东西回家去。路上瞧见有家食铺正要关门,又去买了点熟食。
到家,天已黑了。
做饭,布置家具,修缮整理机关……好一番折腾,吃上饭时夜已深了。
但久违地吃到徐离陵做的热乎乎的饭,又有了安定的家,莺然心情舒畅。
赶路的疲惫、北境的不适,都在此刻散去。
晚间早早上了床歇下。
徐离陵铺好了被褥,被褥里放了汤婆子,暖烘烘的。
莺然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裹紧被子,徐离陵还没来,就犯起困。
睡了不知多久,半梦半醒地意识到身边始终无人。
北境实在寒,汤婆子都冷了。
莺然又困倦地唤:“怀真?”
“怎么?”
徐离陵的声音就在床边。
莺然将手从被里伸出去摸他,还没碰到他,便被他压回被子里。
他道:“冷,当心着凉。”
莺然问:“你在做什么?”
徐离陵:“做个机关。”
莺然强忍困意睁眼,看见他在床头摆弄些东西,她没看明白,便又困得闭上眼。
不知又多久,渐冷的被子里暖和起来。
莺然又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感到有手臂环着自己腰身,往旁边摸了摸。
摸到徐离陵在身边,她转过身来面对他,抱住他,钻进他怀里睡过去。
直睡到翌日天光大亮,日上三竿才醒。
醒时徐离陵仍在身畔。
莺然瞧他近在咫尺、双目轻阖的面容,想他兴许也累着了。难得这么晚都不起。
徐离陵突然摸了摸她的肚子:“饿了?”
他醒着,只是没睁眼。
莺然摇摇头:“不太饿。”
那就是有些饿了。
徐离陵起床穿衣,下楼去。
莺然望着透窗阳光分外明亮,知道这会儿时辰真不早,她也该起了。
连日疲惫一觉洗去,莺然探出被子,发觉屋里竟不太冷了。
莺然:“今日转暖了?”
徐离陵屈指敲敲床头:“屋里暖。”
莺然不明所以往床头一看,床头多了个巴掌大的玉牌样物,上面嵌着一块灵石。
那灵石的灵气正在慢慢逸散。
莺然刚要问这是什么?想起昨夜徐离陵捣鼓的机关,了然屋中不冷,皆因此物。
她便只问:“这一块灵石能用多久?”
徐离陵道:“一块用一日。”
莺然心道真奢侈。
不过能过得舒服,奢侈也值。
她不再冷得缩手缩脚,徐离陵先穿好衣裳去浴房给她备热水
待她穿戴梳妆齐整,热水也备好。
她去浴房洗漱完,回房要开窗通风,发现徐离陵已开了两边的窗。
风入屋内,没那么冷。
莺然到徐离陵身边去,伸手往外探,又冷得将立刻收手。
外头寒风凛冽,只这屋里是暖和的。
徐离陵站的这边正对街市。
街市上门市已开,有稀疏行人来往。有店家闲来坐在街边晒太阳、唠嗑。街巷中还有孩童在玩耍。
说是街市,又像民区。
举目远眺,还能看见隔了两条街巷的热闹街市大道,那正是莺然与徐离陵昨日进城走的路。
这样好的风光,哪里像闹鬼呢。
徐离陵和她说了声,下楼做饭去。
莺然趴在窗边又看了会儿,忽听见楼下有敲门声,反身到朝后院的窗边去看后院。
院里,徐离陵从厨房出来开了门。
门檐挡着,莺然看不清来人样貌。但见其玄华锦袍,听见其唤了声:“父亲。”
明了,来者竟是张复弦。
张复弦进院,手上捧了礼:“父亲,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您。这是给夫人的。”
说罢,他仰面向莺然颔首微笑。
莺然回以礼貌一笑。
心想他喊了数百年的父亲,到底不会因几日的改口就改了习惯。他要唤就唤吧,算了。
徐离陵收了礼,随手放院中石桌上:“嗯。”
张复弦:“父亲和秦夫人可是为仙道秘境而来?听闻那秘境与父亲成魔前有些干系。”
莺然诧异。
徐离陵不以为意:“嗯。”
张复弦:“父亲若为拿回旧时之物而来,向鄙者吩咐一声就是。鄙者定为父亲取来,何必纡尊亲自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