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动瞬间, 他感受到一股威压自体内散出,心中一凛, 顾不得掉落的古籍,起身往殿外赶去。
清冷月辉下,凌月一人独立于残破法阵之上。
想到方才黑袍人那一掌的威力,她觉得有些奇怪,那黑袍人虽不知来历, 但以他的修为, 那一掌不可能只是将自己震退几步。
百思中,凌月脑海中师伯的声音突然响起:“那是老夫为你们准备的新婚贺礼,你们不必忧心, 老夫自是不会害你们。”
她将袖子卷起,果然!
手腕内侧发现了那已经逐渐隐去的金色符文。
自那日金印入体后,二人便开始调查这金印是何。
翻遍过往所学法阵、法印皆是一无所获,最后得出的结论, 这应是上古符印, 且入体后并未对身体造成损伤, 便将它搁置在一旁。
凌月冰润指腹搭在那已经隐入体内的符文上方, 眸光波动,喃喃道:“看来师伯的确没有骗我, 这金印应该是能将所受的攻击一分为二,自动分化给另一烙下金印之人。”
白昀!想到这同样烙下金印的另一人,她蹙了蹙眉,毫不迟疑为这金色符文布下了一道禁制。
这印记虽霸道至极,直烙于神魂之中无法解除,不过以自身的修为,为其布下这区区一道禁制还是能做到的。
有这禁制在,他便不会受到这金印的影响,替自己承受这本不该由他承受的伤害。
看着这满地残污、破损血阵和自己这破碎的青莲法阵,凌月知道,以自己这只恢复了一半的修为,远不是方才那黑袍人的对手。
自从天珠自动入体之后,这些时日神魂愈发深厚,就连那停滞了的拂若心经也隐隐有了突破迹象,如今能做的只有去那妖域取回天珠,调查清楚它身上的秘密。
她将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自己身上这金印拓印传书给了掌门中云,拜托他留意调查,随后按照往日习惯,用神识扫了周围一圈。
这一扫便发现了异样。
这洞穴并非只有一个,洞穴左侧小道外还有一个更狭小一些的小空间。
凌月扫了一圈后,迈着轻稳的步伐,向着那向下延伸的狭小空间走去。
狭小空间中只有一张石桌,石桌上放置着一墨黑色小丹炉,除此之外空空如也,想来这丹炉是那侏儒老头留下的。
看到桌上泛着暗光的丹炉,她将炉盖掀开,一颗透着暗红色的丹药快速炉中飞出,在空中颤抖了一瞬,化成粉末掉落在石桌上。
她手顿了顿,这丹药的模样看着像是即将炼制成功,只是被自己这一掀,直接毁了。
看来我的确没有炼丹天份,她心想着,指腹划过那丹药残留的粉末:“要是初云师兄在这就好了。”
虽不知那人炼制的是什么丹,但这粉末中残留的妖兽精血确是十分浓郁。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指腹上的暗红,细眉蹙得更紧了些,手中长剑向着不远处一挥,空中一道破裂声响起,那声音源头处一污黑铁笼赫然显现眼前。
凌月快步走到铁笼旁,脚边流淌着从笼内溢出的新鲜血液:“难怪之前毫无察觉,原来是在这铁笼上用了隔绝气息的符文。”
她眼中泛着嘲色,白虹银光间,身前符文连带着铁笼已被一分为二,笼内之物暴露眼前。
“百年火狐,当真是浑身的宝,难怪那老头宝贝得很,藏着掖着。”
垂眸看去,一只全身暗红,皮毛污脏翻杂,骨瘦嶙峋的狐狸,卷曲着瘦体躺在铁笼中央。
它耷拉着耳朵,细瘦的四肢布满豁口,豁口深可见骨,正往外冒着血。
那只狐狸似乎闻到了来人气息,鼻尖微动,却依旧摊在地上,只是眼皮颤了颤,如蚊音般无力的哼了一声。
看到眼前这只小狐,凌月神情微动,虽说仙门中人时常斩杀妖兽,可却不会如眼前一般残忍虐待。
这小狐的伤口,一看便知是特殊法器所伤,若是寻常武器,依靠自身自愈力,不至于向现在这般,无法愈合。
它看着兽龄只有百余年,于狐族而言仅才成年,且这种妖兽,向来是护崽得很,居然会在这做了他人的炼丹材料。
看着它奄奄一息的模样,凌月心知即便出于不忍,救它一命,以它的自身的价值,它也很难生存,眼下它已重伤,不如直接将它杀了,也算是为它减轻痛苦。
她蹲下了身,将手掌覆盖在小狐头顶。
小狐身躯一颤,抬头往摸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咬了一口,随后重重嗑回地面。
她看着手中伤口,眸色暗了暗,叹了一口气。
伴随着掌心汇聚的灵力,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身下小狐便未如她先前打算一般。
它那四肢上的豁口在这流逝的时间内,肉眼可见的快速愈合,翻杂的毛发也变得顺滑了许多。
凌月这才看清,它通身毛色赤红,耳尖、尾尖则如麦穗金灿:“原来是只赤金狐,方才将你认成火狐倒是小瞧你了。”
小狐慢慢睁开了赤红眼瞳,满眼警惕的盯着眼前那还在输送灵力的手。
片刻后,杵着前足颤颤巍巍起身,小心翼翼探出了一步,伸出舌头,将那手侧溢出的血迹舔舐干净。
凌月眼中闪过意外神色,手在半空中凝滞片刻,收回了灵力,摸了摸它的头,温声道:“小狐狸,我虽将你外伤治愈,可你修为耗损,体内精血亏空,之后是生是死只能是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小狐狸似是听懂了她的话,坐在原地抖了抖耳朵,舔着身上的毛。
看着它毫无警惕的模样,心下知道了它为什么会被捉到这里。
这若是换了别的小兽,遇上这样的折磨,恐怕无法再去相信他人了,它却还是这般。
她起身将那丹炉毁去,转头看了它一眼:“你自行离去吧。”
之后便走出了那个狭小空间。
走了一段距离,听着身后稀稀疏疏的声音,凌月知道,是那只小狐跟在她身后,她加快了步伐。
直到即将走出洞穴,身后那声音依然未曾消失,她蹙着眉回头看去,就见那小狐身形摇晃站在身后不远处。
想到即将前往妖域,她看着小狐,声色冷淡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同我一起,你只会死的更快。”
那小狐听到她的话,身形晃了晃,一瘸一瘸晃到她的脚下,用身体蹭着她的裙摆,细细哼了两声,见人并未生气,它大着胆子趴下了身体,圈在了她的脚边。
凌月清楚它的意图,这小兽倒也聪明,知道难以生存,赖上了自己,若不将它带走,它肯定会一直跟着,以它这伤势,指不定在哪就被人捉了去。
她想了想,心中忍不住自嘲,自己都已是自身难保,这小兽是生是死,又于她何干。
她作势要将那被压着的脚抬起,垂眸对上了脚上那双闪着泪光的赤红眼瞳。
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它眼中透出的哀求神色,心中微动,停下了脚上的动作。
良久后,轻叹了一口气,自顾自道:“算了,我也孤身一人,有个小兽陪我,也没什么不好的,”她蹲下了身,将小狐狸捞起,抱在怀中。
小狐被抱起后,身体颤了颤,往怀里靠去,凌月低头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发,将它托得稳了些。
“你这身毛发太过引人注目,若这样出去必会被人觊觎,到时候以我目前的修为不一定能护住你,只能先委屈你了。”
赤红毛发在她的抚摸下褪去颜色,变成普通的灰白色,本就细瘦的躯体,在灰白毛色衬托下看着更萎靡了些。
怀中的小狐狸对于自身的变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哼了一声,轻轻晃了晃那垂挂在半空中的狐尾。
凌月带着小狐出谷时,晨曦已覆盖了半个山谷,迎着晨光,一人一狐往嘉州西南方向踏空而去。
第40章 西南方,不知名树林—— 凌月端坐在地面,……
西南方, 不知名树林——
凌月端坐在地面,周身灵力如同透明纱带,围绕在半空中那小狐狸四周。
看着它体内释出的灼韵,她眼中含着担忧神色:“看来这寒丹对你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
她将灵力散去, 伸手接住它下落的身体, 一只手快速在空中划出一道符文, 符文化作淡蓝色圆形屏障, 将它身体整个笼罩。
自从出谷后,小狐狸的伤势越来越严重。
出谷至今已过了三日, 因它伤势的加重,她只得一路走走停停,为它疗伤,经过几日的治疗,储物戒中已经所剩无几的丹药。
看着怀中萎靡不振的小狐, 若是那日真将它留下, 它可能早已支撑不住。
如今它因着体内气血逆流,身躯一日比一日滚烫,已是到了极限, 若是再这样下去,过不了一日,必会气血紊乱而亡。
她微蹙眉,下界地图快速在脑海中铺开。
“记得没错的话, 再过五百里应该是绝息崖, 古籍中曾有记载, 那里应该有平复血息的灵植。”
绝息崖地处雾州边界, 从寮雾谷出发,穿过绝息崖可最快抵达雾州, 虽说距离最近,但一般修仙者若从嘉州出发前往雾州,皆会心照不宣尽量避开此地,从其他地方前往雾州。
此地相比寮雾谷更为凶险,其间毒障弥漫,稍有不慎便会被毒障迷了心智,成为栖息妖兽的果腹之物。
且进入绝息崖之人也非寻常之辈,大多是些接了寻取灵植的搏命之徒。
杀人夺物,在这里实属常见,出崖之人相比入崖之人,不足十分之二。
确定好大致方位,她看了一眼怀中的雪白团子,身形微晃,从地上起身,抱着它往绝息崖方向极速赶去。
凌月本打算穿过雾州海域到达妖域域界,从而进入妖域,为防止意外发生,自然是对此地避之不及,只是如今出现了变数,即便此地可能有几分危险,也得走上一遭。
不多时,她便已出现在绝息崖上空,她从半空中落地,扫了一眼四周,再次起手画出一道符文,布在原本笼罩着小狐狸身体的防护罩上。
摸了摸它的毛发,温声道:“这里的毒障不容小觑,你太过虚弱,这道符咒可护你。”
其实以她的修为,即便不为它布下这符咒,这些毒障也不会侵蚀到它。
怀中气若游丝的小家伙,听到她的声音,晃了晃脑袋,弱弱的哼了两声。
她知它是何意,只道:“你既然陪着我,我自是会救你。”
手中用了力,将它托得更稳了些,抬脚踏入那毒障中。
绝息崖中毒障弥漫,将整片天空遮盖。
黑暗中,一前一后两道白虹穿林而过,箭矢破空之声此起彼伏,连带着周围毒障翻涌四散。
一阴狠男音穿破毒障,森森响起:“祝兄,你几位同伴皆已身死,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你若是交出赤阳花,我可饶你一命。”
他声音还未落下,已追至那人身后,蓄力一掌,将人从半空中打落。
那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拖着满是血污的身体,手撑着树干艰难起身,俊秀的面容被箭矢划出数道血痕。
他眼中血丝满布,怒斥道:“饶我不死?王全,你可真是忘恩负义,当日若非我兄弟几人出手相救,你哪有机会站在这里,怪我几人眼瞎,竟救你这小人!”
王全听着他的指责,满脸不屑,慢慢悠悠从半空中落下,咧着嘴角嘲笑道:“你可真是……难道你没听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赤阳花是你自己交,还是让我亲自取?”
看着他一步步逼近,男子将怀中泛着红韵的奇花取出,苦笑一声,掌中灵力迅速聚集,用灵力摧动着奇花,恨道:“这赤阳花即便是毁了,我也绝不会让你得到!”
“住手!”
噗嗤——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王全还未来得及出手,眼前男子胸口已被一把银色弯刀从身后穿透。
他低头,错愕的看着那暴露在空中的刀尖,随后身体不受控制往地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