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楚曦抬眼更没理他，心头的懊恼简直能把理智给吞噬了，很不悦地 重重哼了一声，可到底还是先憋不住自己开了口。

　　“是。”被这种平日里最不屑的人压得死死的，十分的丢面子却又不得不自己先松口，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他难受，破罐子破摔，“就是从小就看得见，那又怎样！你能有办法让我看不见吗？”

　　口气僵硬又十分不善，没有半分求人的自觉。

　　楚曦却不在意，抬眼看了看他，答非所问，“是谁让你来参加这个节目，目的呢？”

　　他的不承认也不否认给了被搞得十分凌乱的展飞恒一个微弱的希望，也许这看起来很臭屁又讨厌的少年可能真会有办法呢？明明他也看得见，但却这么冷静，难道……他真的有办法，至少有办法不害怕这些怪物？

　　展飞恒在心里头发起了一堆疑惑，最后沮丧地发现自己几乎解决了不了。

　　“我……我叔叔让我来的。”还是被逼着来的，他来得很不心甘情缘，所以态度并不是特别好。

　　“你叔叔……”楚曦脑子转得很快，“不是易含，是展卓航，我的老师。”

　　话落，从对方再一次瞪大双眼一副不敢置的模样中，楚曦完全断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惊讶。

　　听到熟悉的名字，菌菌抬头，小嘴咧着笑，“航航呀？”

　　航航……展飞恒心头无语，这世间还没几个人敢这么直接称呼他那凶残可怕的小叔叔，这小丫头却喊得一脸熟稔的样子，难道……他们的关系，并不似他料想的那样？

　　既然现在都完全暴露了，也不必揣着了，反正小叔叔让他来时，并没有命令他完全不能暴露。他蹲了起来，拍拍自己的屁股，神情逐渐恢复，“我小叔叔不知为什么忽然让我来参加这个节目，说……”

　　想到那天，他那个不苟言笑甚至有些可怕的叔叔忽然找上他，冰冷地说：下周和易含去参加一个节目，回来后我准许你母亲回本家。

　　他一向都害怕这个掌控整个展家的小叔叔的，即便没有后面的条件，只要对方开口，他也不得不答应。只是没想到，小叔叔会提出这样的一个条件，这简直就是天掉下来的馅饼，即便可能前面会艰难万阻，他都一定会答应。

　　所以，他义无反顾地来了。

　　“只要我参加进来，全程关注着……”他目光落在肉呼呼的小脸上总是甜甜笑容的菌菌身上，说得有些艰难，“关注菌菌的一举一动，录完这个节目就让我回去。”

　　至于原因，他不敢问，也没有资格问。

　　楚曦的目光沉了沉，原本伸出去逗小草的手一用力，把那小草捏得“噫——”了一声，本能地趋利避害往菌菌手中蹦。

　　一这声噫倒是把刚刚冷静下来的展飞恒给吓得险些又跌坐了回去，他瞪大双眼看着一大一小两人毫不在意地逗着那怪物在玩，不禁咽了咽口水。

　　虽然他看不上这些人，但……某种意义上，他还是挺佩服这两人毫不畏惧 的态度的。

　　“你们……不怕吗？”

　　这些可是怪物！

　　楚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心道更可怕的他们都见过了，这小小一株草精有啥好怕的？

　　想了想，他难得多管闲事似的说了一句，“你小叔叔也能看到这些……怪物，而且，他常年与之为伍。”

　　他的话，让少年直接呆滞在了那儿。

　　少年猛地站了起来，满脸的焦躁在那儿打着转，甚至踩到院中的小花也没发觉，胸口上下起伏脸上有了一丝的狰狞，仿佛在竭尽全力地忍耐着那即将迸发的怒火。

　　楚曦收回目光，微微地勾了勾嘴着，满眼的温柔伸手揉了揉一无所知的菌菌的头，“我们去摘橘子吃好不好？”

　　后院就有几棵，长得都不是太高，够得着。

　　一听摘果子，菌菌非常积极地举手，“好呀！”小身体蹦了起来，捧着的小草精往头顶一放，转身就跑回去。

　　望着那欢乐的小身影，楚曦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视线转向此时情绪已经转变了一轮回的少年，少年此时脸目都是自己无能的愤怒以及哀伤。

　　楚曦不知道少年的成长环境，也懒得去猜想，他现在有些不爽，而什么人让他不爽，他就让别人也不爽。

　　尽管这少年看起来似乎还没有那样的能力。

　　不急，人总会长大，总会变强。

　　“小哥哥——”那头，菌菌很快提着个有她半个大的篮子，一甩一甩地跑了出来，身后跟着同样跑得小脸一抖一抖的小胖墩，边跑边喊，“菌菌你跑慢点儿啊，小心摔了……嗷！”

　　喊的人自己摔了，整个肉身体往前扑去，听那闷响，应该挺疼的。那边拍摄的小哥他们惊了一下想上前，但见没什么事后，就没敢上前去搀扶，只在那儿观望着。

　　拍摄的原则：只要不是大问题都不插手。

　　听到声音，菌菌扭头往回看，见人摔倒了，小步伐赶紧刹车，她想了想，还是兜了回去，将篮子放地上一摆，弯下腰去拉人。

　　“林林疼疼呀？”

　　原本被摔得有些疼都噘起嘴的小男孩看到她脸上那关怀的目光，还有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一时间忘了哭了，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硬是没掉下来。

　　“不、不疼。”小个子拉着大个子起来，大个子拍拍身上的尘，裤子的膝盖处都破了个洞了，好在裤子有些厚，没擦破皮。

　　看着两小孩子一瘸一拐走向自己，楚曦面上是鼓励的浅笑，当菌菌来到他根前，忍不住揉揉小家伙的头，夸赞道，“菌菌是助人为乐的好孩子。”

　　小哥哥的夸赞总让她高兴，小胸脯一挺，特别神气，“菌菌不是小孩子呀！”菌菌三百岁了！

　　楚曦笑着哄她，“嗯，我们菌菌是小大人了。”

　　然后，小家伙更加神气，昂首挺胸拎着篮子走在小道上带路，后面跟了三个少年，一个比一个高大。

　　抗着摄像机的小哥也跟了过来，在后头拉着 远镜拍着几个小孩子排成一排走路的样子，捕捉他们逗趣的画面。

　　说摘果子也不过是给菌菌找乐子，楚曦并不太热衷，只是将软枝往下压，让菌菌垫着脚努力够着。

　　另一个兴致高昂的是小胖墩，一看就是活泼爱玩的性格，可能并不是那么爱吃，但看到满树挂着的丰硕果实，那双不太大的眼都瞪大了。

　　“哇啊！好多啊！”

　　“多多呀！”菌菌非常捧场，一边摘一边附和，“哇～～大大呀！”

　　“菌菌你看我这个，这个最大！”小胖墩捧着一个他亲手摘下的橘子就往这边凑，菌菌这个时候坐在楚曦的肩膀上，这样能摘到更多。

　　她低下头看小胖墩手里的，双眼发着亮光，然后双手捧着自己刚摘下那一个，“菌菌摘的最大呀！”

　　两人凑近一对比，看着不分伯仲，一时没分出谁大谁小。于是，两只胖呼呼的小家伙开始比赛找最大的。

　　楚曦将她放了下来，让她撒欢地去找，小家伙手里还举着小竹篙用来勾果子，兴致十分高昂。

　　看了眼镜头没对着这边，展飞恒手中捏着个随手摘的果子凑了过来，当楚曦抬眼看他时，又别扭地不知要怎么开口。

　　“想问什么？”楚曦声音很轻，但足够两人的距离听得清楚，他掂起脚，够着看到的那一坨，轻轻地拉了下来，左右观察，确定最大的那一个之后，摘了下来。

　　少年别扭着很不想开口，但心里头又有太多疑惑迫切地需要解答，于是硬撑着没有走开，憋了半晌才蹦出一句，“你、你们……和我小叔叔有什么关系？”

第78章

　　“没有关系。”楚曦淡淡地回答， 态度看起来也非常冷淡，的确不太像有关系那种表情。

　　“那……”展飞恒的目光投向了搁了两棵树的那边，“为什么要特别留意她？”还专门让他来……监视。不就一个长得比较软萌可爱的小孩吗？虽然小叔叔还没有结婚生孩子， 但展家并不缺小孩。

　　那为什么小叔叔还以母亲的自由为条件特意让他前来？

　　难道……？！

　　他猛地睁大眼， 盯着前方快乐摘着果子的那小女孩子，小女孩长得非常可爱， 小五官精致得不像话，就是他这样的人也由衷觉得的确生得不错，小叔叔是同辈人中长得最好的一个……

　　瞧他眼也不眨一下仿佛要盯出洞来似的样子，楚曦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展飞恒扭回头瞪他， 他知道自己想什么？

　　“菌菌和你们展家没有关系。”别随便攀亲道故，他们家不需要。

　　展飞恒：“……”这嫌弃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们展家怎么了？顶级世家，多少人想破脑筋想讨好都没有门路的高门大户，他凭什么嫌弃？

　　懒得理这人的怒瞪，有些不耐烦开口， “还有要问的吗？”没有他要过去陪菌菌了。

　　“……”这人比自己还拽。展飞恒 一时间居然横不起来了， 瞪着眼想甩手就走， 却又心有些余悸， 不得不忍着，偃旗息鼓般妥协了。放低了自己的态度， 继续问出了他的疑惑， “你……你们两个都看得见那些、那些怪物？”

　　楚曦不想让外人了解更多菌菌的事情， 但这家伙已经看过菌菌逗弄小草的样子，他就算睁着眼睛说瞎话对方也不会愚蠢到会相信的。

　　于是，他实话实说，“能。”

　　“那那那你们不怕？”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悠哉悠哉的模样还逗那些东西玩儿！

　　冷淡地瞥他一眼， 楚曦将手中的橘子放到一边，起来继续观察哪个看起来更熟更大，无所谓地回答，“有什么好怕的，一棵小草而已。”

　　“……”好像……很有道理。

　　但是，“也有可怕的啊！”那些可怕的，要把他吃了的！

　　楚曦正好看中了一个，也是长得有些高，他掂起脚够了几下才够着，没摘就扭头看这情绪波动有些大的少年，问他，“你从几岁开始能看到这些？”

　　一愣，“几岁？”展飞恒在回忆，“从小就能。”

　　小时候因为不懂事，遇到可怕的总被吓得哇哇乱叫，看到什么都和别人说，但没有人帮他，也没有人理解他。甚至，慢慢的，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被小伙伴当作撒谎的怪人，被展家的大人们讽刺甚至差点被送进精神病院后，他才在母亲歇斯底里的哭打中明白，自己看到的东西，不能说。

　　即便害怕，即使恐惧，甚至好几次差点死掉，他都要忍住不能说。没有人帮他，没有人救他，甚至被当成怪物差点被除掉。

　　所以，他明白了，即便恐惧地活下去，也一个字都不能说。

　　大概是回忆过于痛苦，原本好看的脸上布了几分扭曲，看着有些吓人。

　　“控制自己的表情。”楚曦淡淡地提醒，他才猛然醒悟，视线移转，正好看到镜头投了过来。

　　楚曦的视线也扫了过去，但还是一副小酷哥的模样，甚至没有对着镜头笑过，他摘下果子的同时还是用那样轻的音量继续问，“展家或者屋家附近有没有出现那些东西，我指短期……两三年内。”

　　“两三年内？”根本就不需要多想，“有。”他抓着树枝的手紧了紧，“以前，主宅附近偶尔会出现一些黑色的怪物，那些怪物很恐怖，缠在人的身上……”

　　回想到那些可怕的记忆，他不禁打了个寒蝉，就因为那样，他特别害怕住进主宅，但是，如果不住进去，他母亲……

　　“主宅里面还会时不时黑气弥漫，没有人发现。不过，两个多月前开始，就不再出现了。”

　　瞧那不好看的脸色，楚曦知道他没有撒谎，联想到两个多月前，是姓展的上门找小舅舅而菌菌看出他身上有异类后，一声不吭跟着去了那一次的时间段。

　　之后菌菌就变很虚弱，没精打采的，饭量也增加了。也是那一次之后，他完 全断定了菌菌没有吸收泥土营养后，全靠进食与睡眠才能维持人形。

　　想到那一次，他就有些不爽。

　　拉回思绪，他看着这个态度转变得俨然一副求救姿态的少年，对方除了先前态度不太友好之外，并没有让人讨厌的举动。

　　为了事情能更顺利进行，他还是主动告诉对方，“我小舅舅是捉妖世家的传承人，两个月前，你小叔叔来找过他。”

　　他没有明确说：你有什么事可以去找我小舅舅，他也许能帮到你。

　　也没有说：你们家惹来那么多可怕东西，罪魁祸首就是展家当下的掌控者你的小叔叔。

　　如果他够聪明，这一点提醒，应该可以串连地想到里面的因果关系。

　　那一次的‘开诚布公’后，展飞恒的态度有着明显的转变，不说谄媚，至少小心谨慎了不少。

　　没有人一直盯着，楚曦带着菌菌也乐得自在了不少，一周的拍摄很快就结束了，暂时没有查到小草成精的根源。

　　返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楚曦最后还是做主地将小草带了回来。

　　刚开始小草还有些焉了吧唧的，躺在桌面上一动不动，直到白亚漏夜从学校赶了回来，看到后直接掏出法宝就要收，生生把那只长了双眼的小草精给吓得蹦回了菌菌的怀中。